朱元璋在问了胡惟庸后,胡惟庸则整个人如被晴天霹雳给劈了一般。
他觉得这不可思议。
非常不可思议!
他真没想过朱元璋会拒绝配合他,会拒绝去试探章诚愿不愿意做他朱元璋的“奴才”。
朱元璋这里则继续责问胡惟庸:“你还给咱下跪,给咱叩首,当着你直接管你的上官章先生的面给咱下跪叩首,不对他章先生行礼,选择了无视章先生,而刻意表现出对咱个人的足够忠诚!”
说毕。
朱元璋就身子微微前倾,而看向胡惟庸,继续问道:
“大同社对跪礼的要求,在你眼里就是一纸空文,你觉得他约束不了你胡惟庸想当走狗的心?”
“你就这么想给咱当走狗,然后借着咱的虎皮去欺压老百姓?”
“甚至已经现在已经借着咱的虎皮开始为难章先生了。”
朱元璋说着就指了一下胡惟庸。
胡惟庸听朱元璋这么说,且话里话外有讥笑他的意思,而也很是恼怒,整个人也睁圆了双目。
“怎么,你很生气?”
“气咱没有按照伱的意图来?”
啪!
朱元璋接着就立即又拍了一下桌子:“咱没你想象的那么自私!你也没资格让咱配合你!”
“朱元璋!”
胡惟庸当即怒吼了一声。
因为朱元璋没有配合他的缘故,还直接拆穿他,所以,胡惟庸也就直接破防,称呼起朱元璋的名字来。
他现在的确很愤怒朱元璋背叛他的行为。
因为朱元璋背叛他,就等于背叛了地主思想,背叛了整个地主阶层。
何况,胡惟庸其实是带有一丝自恋型人格障碍特征的人。
他缺乏反思的能力,只有我才是主宰者的帝王思想或者是奴隶主思想。
所以,现在的胡惟庸只觉得朱元璋背叛了他这個“帝王”或者是“奴隶主”,在违背他的意图做事,也就非常气愤。
“我选择赤胆忠心为你!你却这样对待我,你这样的人,就不配为上位,不配做我们的君主!”
“你这样咄咄逼人的要把选择忠于你的人打入十八层地狱,于你有什么好处?”
“你能不能学学历史上那些明君圣主,看看他们是怎么对待忠臣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愚蠢且卑鄙,竟要治罪要效忠自己的人!”
胡惟庸说后,朱元璋闭了一下眼,然后瞅向胡惟庸:“你口口声声忠于咱,却口口声声都在斥责咱,胡惟庸,你若真自甘为咱的忠犬,就该停止狂吠,老老实实地向咱认罪!”
“那是因为你朱元璋让我太失望了!”
胡惟庸沉着脸说道。
朱元璋听后,当场捏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直冒,而在想了想后只说道:“你也让咱很失望!你刚才问咱,咱这样做于咱自己有什么好处,咱告诉你,咱这样做对咱自己是没好处,但对咱后人对天下中华的百姓有好处,这就够了!咱跟你不一样,你想的是你自己,咱想的不是咱自己!”
“华云龙,把他打入大牢,包括所有和他有关联的族人亲友!”
朱元璋说着就吩咐了一句。
“是!”
胡惟庸这里听见朱元璋这么处置,更加愤慨和失望。
“朱元璋!”
“我要是知道你是这样的人,真该杀了你!”
“我现在才算明白,你比章诚还可恶,你是占着上位的名分不做上位该做的事,你罪该万死!”
胡惟庸因此大喊起来。
章诚见此则是暗暗一笑。
虽然他很遗憾胡惟庸会落到这个地步。
但无论如何,章诚不得不承认,胡惟庸落到这个地步,尽管和他接触不到太关键的信息有关,但跟他自己太自以为是,私心太重,太想做人上人形式的奴隶主也有很大关系。
毕竟现在像胡惟庸这样接触不到关键信息,也想做人上的中层官员有很多,但敢像胡惟庸这样急不可耐的可不多。
反正客观上来说,胡惟庸和刘伯温、宋濂这些都是一类人。
但刘伯温和宋濂就比胡惟庸谨慎的多,谦逊的多。
刘伯温甚至已经看到了朱元璋比章诚还可怕。
打个比方。
如果说章诚是一幅藏宝图的话。
那朱元璋就是拥有这幅藏宝图,且也最有资格独占这份宝藏的人。
但朱元璋却是一个明明可以独占这份宝藏却要把宝藏分给普罗大众的人。
所以,这样的朱元璋会让很多精致利己的人觉得可怕。
只是胡惟庸明白的太晚。
章诚如此想后,倒是配合地劝着朱元璋:
“上位,他胡惟庸企图乱法以复旧礼,我们不能因为他罪大恶极而乱法,不能牵连无辜之辈,宁肯因此承担结果上的损失,但规则上的正义是需要坚守的。”
“咱知道!”
“但是咱会株连罪责上无辜但利益上有粘连的人!”
“咱这也不是破坏规则的正义,咱只是以惩罚的名义保护他们,免得他们不知道敬畏规则。”
朱元璋点了点头。
胡惟庸这里听朱元璋这么说,更加恼恨,而切齿言道:“朱元璋,你真的该死,你怎么就成了上位,郭天爵都比你有资格做上位!”
朱元璋没有理会胡惟庸,只在胡惟庸被拖下去后,对章诚说:“你说的没错,大案拖延不决,会让更多的人不知道敬畏规则,所以咱不得不赶紧处置他胡惟庸一党,因为他都开始想拖咱下水了!”
章诚点了点头:“这种就跟传染性很强的瘟疫一样,越拖越糟糕。”
朱元璋颔首,回头问着沐英:“胡惟庸给你送礼没有?”
“送了!”
“我去见他时,他就想给我送金子。”
“但我没要。”
沐英回道。
“你看看。”
朱元璋指了一下沐英,对章诚说道:“果然!他的手都开始伸到咱身边最亲近的人了,咱是不能再拖了。”
“同瘟疫很难彻底消灭一样,胡惟庸这种人很难彻底消灭,将来只怕还会有,上位要做好心理准备。”
“正所谓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想只守着土地做相公老爷的何止他胡惟庸。”
“但无论如何,只要民众越来越有智识,这种人会越来越少,即便还有地主思想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甚至哪怕是敢明目张胆地宣扬旧礼,百姓也不会再信,只会把这当笑话看,到时候尴尬的只会是他们。”
章诚说道。
朱元璋点首:“好一个破山贼贼易,破心中贼难,咱自己何尝不想过舒坦安生日子,可这为后人谋划的事,为中华未来的事,总得有人去做,不能真的一味先只顾着自己,把问题都留给后人。”
“胡惟庸这样的两面派其实还好,他再坏,但不过是个爱蹦跶的蚂蚱,破坏力有限。”
“关键是李善长、谢再兴这样的人,怎么应对,才是麻烦的事。”
“他们一个是廷议局的资政大夫,一个取得了旁听廷议局的资格,他们知道的重要消息很多,知道眼下为后人辛苦一些是正确的,但同时他们又很眷念乃至是享受我行我素不守法令的感觉,而且还一边期望着将来对外开发取得更多利益,一边也开始变本加厉地为自己谋取私利不顾规则被破坏。”
“他们这些人是属于可以为了利益忍受大同社,但心里则是希望将来大同社名存实亡,乃至彻底被鄙弃。”
“上位可想好怎么对付他们?”
章诚说后问起朱元璋来。
朱元璋则抬头看向章诚,皱眉说道:“咱是这样想的,对这样的人,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先以咱个人名义下旨斥责,如果接受斥责,倒是好办,令其更改,同时慢慢削减其势,再予以彻底的惩治!”
“这样也好。”
章诚点了点头。
胡惟庸这里按照大同社的司法规则,是要先被御史大夫张天佑审定具体罪责的。
而张天佑在收到朱元璋的钧示后,就立即提审了胡惟庸,问着胡惟庸:“你为何要假传钧令给栾凤?”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张舅爷难道会不明白吗?”
胡惟庸则呵呵冷笑,回了张天佑这么一句。
张天佑沉着脸,哼了一声,道:“咱哪里知道,咱又不是你同伙。”
“不,张舅爷你应该视我为自己人。”
胡惟庸回了一句。
张天佑再次沉声问道:“为何这么说?”
“我为何这么说,你难道还不清楚原因吗?”
“张舅爷不知道郭二公子跟我的关系吗?”
胡惟庸知道,张天佑对自己的两个外甥一向很好,简直是以主公视之,也就因为自己和郭天爵有勾结,便如此说了起来。
张天佑则因此神色更加严肃:“你还拉拢了天爵?”
胡惟庸淡淡一笑:“很奇怪吗?”
“这定然是你太过卑鄙,害了天爵!”
“天爵那么单纯的孩子,如果不是你卑鄙,怎么会被你拉拢!”
“天爵若真有对不起大同社的地方,犯了些错,这错里,十分也有九分是你蒙蔽坑害所致!”
张天佑神色非常冷峻坚决地说道。
胡惟庸听后觉得很是不对劲:“你怎么这么说?”
“不是我为何这么说,这本就是事实。”
“上位、章先生还有郭枢密,都会认为这是事实!”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不好生做事,竟企图玩弄人心,你也配?”
张天佑冷笑着说道。
胡惟庸听后勃然大怒:“你们廷议局的沆瀣一气,以势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