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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 14 章

    “三哥请来的道长说的话是真的吗?”李知意试探问道。

    怒火中烧的时候,演一出深情脉脉的戏格外难。故而,祁渊掐得自己指节苍白,半晌脸上才勉强酝酿出一丝温和。“真假都无妨,你去休息便是。”

    乌黑如鸦羽般的睫毛下,一双水眸格外撩人。“皇兄请来的人,大约不会有假吧。或许,我真是冲撞了父皇呢。若真是这样,那我禁足也是应该的。只是,这件事不应该连累你呀。”

    “你我之间,没有连累不连累的话。”祁渊看了她一眼,那雪白的肌肤像牛乳滋润过一般嫩滑,自己的喉结忍不住耸动了一下。

    李知意眼底有动容的感动,但更多的,却是自责和愧疚。“不过,既然那道长说是近来才有所冲撞,想必也只有一时而已。想来,想来你我只要为父皇闭门祈福一段日子,这灾厄天象应该就会很快过去的。”

    祈福?祁渊心底觉得可笑。如今朝堂上皇子们都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若自己真闭门祈福,只怕没几日就被排挤得无出头之日了。

    “祈福就算了。”祁渊看着李知意那单纯无辜的神情,心头愈加火起,索性淡淡道:“那道士说了,是你近来太过张扬跋扈,这才冲撞了真龙。”

    听见这话,李知意果然眼圈一红。“我,我没有呀。”

    “是啊,我也觉得没有。”祁渊语气温和,指节却冰冷地叩击着案面。“不过,人说你驱散后院几位美人,又大肆登台祈雨,还间接害得大皇兄被禁足,这些就是张扬跋扈的证据了。”

    “祁渊……”她从小到大从未听过这样的重话,一时心头委屈,泪珠很快便在眼眶中打晃了。

    “自然了,我是不觉得的。没关系,知意,我不怪你。”祁渊面上笑着,心里也笑着。只是这两种笑,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

    “祁渊,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说呢,你知道的,我没有……”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委屈又好听。

    “是啊,你没有。”看着她痛苦的神情,祁渊心底稍稍餍足。左右事情已经出了,凭什么只有自己焦急上火,罪魁祸首却逍遥法外?

    要让她更难过才好。

    想到这,他松了她的手,轻轻推开她道:“好了,你回去吧。”

    李知意努唇,粉嫩欲滴的脸颊因着泪珠的点缀更显精致。“我不能去找父皇辩解吗?”

    “不需要辩解,你也说了,只是一时的事。”祁渊的语气严肃了一些。他可不想看见李知意闹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来。

    “不过……”祁渊挑唇,双手看似安抚,却牢牢锁住了她皓白的腕。“你闲来可以抄千遍长生文,父皇一定会高兴的,或许也对天象有助。”

    这样一来,自己也能清净些。

    “可我……”

    “你不想抄便算了。”祁渊混不在意道。

    “不是。是我已经抄过一千遍了……”李知意轻声道:“你忘了?之前我问过你,给父皇的贺礼想准备什么,你提过抄写长生文的。”

    ……

    祁渊略犹豫了一会才缓过神来。他在脑海中搜寻片刻,终于渐渐想起来,自己似乎随口说过这么一句,要是有功夫抄些长生文就好了。

    她竟真的做了?

    那千遍的长生文,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抄完的。至少要两个月的功夫才行。

    怪不得,怪不得夜来时常能瞧见梧桐院烛火通明。

    “你去歇着吧。”祁渊觉得再怪罪折磨她也没甚意思。

    李知意还想说什么,可见他眼底已有倦色,便点点头答应下来。

    临走,她利落地挽起袖口,替他清了渣斗,扶正笔洗,又亲手清理出一摞用废的宣纸,抱了走出门去。

    这些原本该是小丫鬟做的事,她倒信手拈来。祁渊稍稍意外,却也终究没说什么。

    唔,对了。屏风后头的衣裳也没被瞧见。

    他懒懒吁了一口气。

    然而,这一声轻吁,却让她的脚步慢了下来。

    “你很累,是不是。”李知意并没有转过头来,只是背影定格在了门前。

    本以为已经打发了她,所以祁渊此刻不免有些不耐。“什么?”

    “朝政本就复杂,我又给你添了麻烦……”

    她的语气里有深深的心疼。

    祁渊的手掌莫名松弛了,露出几条交杂的掌纹,目光也落在她逶迤拖地的裙裾上。那嫩黄的花蕊用金线勾勒而成,显得十分真切如生。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她柔柔地转过身,裙裾轻转,开出华丽的花。

    祁渊的眉心跳了一跳。

    “话说回来,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看见他眼底的意外,李知意的目光锁住他的脸庞道:“没人这么说过吗?”

    从来没有。

    “十三岁,你得知巴川洪涝,足足花了一年的时间整理出一本《治水道》。十五岁,你入朝堂,首管盐运,虽赋税未得增,可百姓却得享了更低的盐价。十八岁,你随军,杀敌海海。二十岁,你接管户部,得万民伞。”

    祁渊认真听着,口中却默然。这些事,父皇未曾赞誉,兄长处处贬低,就连陈先生,也未曾夸过自己几句。

    却是她,一个自己为了帝位而娶回来的,自己并不喜欢的女子,一字字地细数着自己的成绩。

    虽不知她从何处听说,却也句句属实。

    “几位兄长也是如此。”他轻声答。

    “怎么会一样呢。”李知意很快反驳道:“他们身后有母家帮忙,又有一大堆的文臣武官,人脉不少。可你不同呀,祁渊,你只有你自己。别人做的事,你要花十倍力气才能做到……”

    母家?

    “好了。”祁渊蹙眉打断了她的话。但很快,他又调整了语气,尽量柔和道:“知意,别想太多,有什么事,我自会扛着的。”

    李知意略显失落地点点头,说了句好,又用手指着屏风的方向道:“对了,别忘了换衣裳。天冷了,早上我找了件外袍出来,给你挂在了屏风后头的架子上。”

    “我知道了。”祁渊迅速答话,试图吸引她的目光。

    然而,李知意的视线已经落在屏风处。

    屏风横放,因此后头摆着什么,走入房间内的人并不得见,可此刻她是站在门前,因此能看得一清二楚。

    自己苦心而绣的锦衣,竟然一裂两半。从那断帛之处不难看出,这锦衣是被撕裂的。而且,从撕裂的完整度上来说,更像是故意撕成两半的,而不是无意之举。

    “祁渊?”她不解地看向他,却忽然想起刚才他的手抚摸自己发丝时,漾起的淡淡香气。那香气是草苏香,正是自己绣架旁常燃着的那种。

    也就是说……

    怪不得自己进门时,陈先生鬼鬼祟祟的。

    “衣裳是你撕坏的吗?”李知意轻声问。“你不喜欢?”

    想到外头还有一股脑的难题等着自己解决,祁渊对眼前的少女越发没有耐心了。有什么可问的呢?不过一件衣裳罢了,还要自己赔礼道歉不成?

    看来自己往日的戏真是演得太好了。

    祁渊烦得连话都不想说。

    “你不喜欢,也不至于撕了它呀……那绣线是我亲手纺的。”李知意不喜欢诉苦,也不喜欢卖弄功劳。今日是例外。

    她站在那不动,想等一个解释。

    祁渊站在原地,想等她如以往一般,说一句没关系。

    二人之间像隔了一道冰块砌成的墙。

    裂帛处,数百数千的线头正张牙舞爪。完整的锦缎有多美,破碎的锦缎就有多狼狈。李知意的目光一次次被裂帛吸引过去,一次次觉得心头难过。

    祁渊则忍不住以手扶额,心想到底怎样才能打发了眼前人。

    甚至,一个滚字在唇边游走半天,眼瞧着就要跳出去了。

    “五皇子,陈先生请您拿着道典,立刻去一趟外院,晚了就来不及了。”小厮站在门前朗声一喊,打破了屋里的僵局。

    “我这就来。”祁渊想到陈宾一定是有了应对三哥的主意,心头一喜,立刻应声道。

    道典,那是记录大祁所有道观及道士的书。陈先生想要这本书,想必是已经查到了那永明道士的身份。只要查到了他的身份,那就不愁找出比他身份更高的压制之人。如此,这件事就有了眉目!

    祁渊越想越觉得欢喜,抓着道典几步便冲到门边。而李知意眼睁睁看着他如风而来,心头的确是有几分期待的。

    他急切地想要给自己一个解释?

    谁料,他竟略过自己,大步生风地,径直出了门。

    她启唇,想喊他一声,却被身边的小竹拦住。

    “您别喊了,五皇子心都飞了。”小竹恰好走进门来,恨恨看了一眼屏风后头的裂帛,随即满眼恼火道:“您都瞧见了吧?奴婢也听落雨说了,那衣裳是被五皇子撕成两半的。”

    如今仆从都被小竹管着,自然陈先生的叮嘱不太被重视。因此小竹瞧着小丫鬟的脸色不对劲,随便逼问了几句,就问出了实话。只是那小丫鬟也不算太傻,咬死了说五皇子不是有意的。虽然小竹不信,却也再问不出什么了。

    小竹的话似一块巨石,让李知意胸口一堵。

    “我也觉得,他不是有意的。”她呐呐道。

    “您信吗?”小竹恨恨问。“那是给陛下的衣裳,只有五皇子敢碰一碰罢了。而那衣裳又绣得精致,若非故意,怎么会那样完整地被分成两半?”

    “好了。”李知意满眼失望,身子有些无力地歪在了美人靠上。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他怎么连个解释都不肯给自己呢?这点耐心都没有吗?

    这不像往日的祁渊呀。

    等到祁渊忙完的时候,已是入夜。他与陈宾一道用了两碗鱼面,陈宾吃得快些,撂了筷子便提醒道:“时辰不早了,您快去梧桐院安歇吧。”

    提起梧桐院,祁渊才忽然想起白日的场景。自己是生生将人撂在那离开的。

    大约还有什么撕衣裳的事在等自己解释。

    “我大约是对她太好了,才惯得她这般得寸进尺。”祁渊将筷子在桌上轻点,让两根筷子对齐,搅了一筷头鱼面,冷声道:“今日不去。”

    反正往后禁了足,是她要处处依附自己,自己却再无什么用得到她的地方了。

    凤命嘛,不过是自己走上帝位的一块垫脚石,只要不死就成了。谁要管她开不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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