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沉静的眸子转向云小衣,远远望着她道:“表小姐是什么人?”
被苏意这么一看,云小衣的脑子瞬间冷静了下来。她若说出来,万一苏意伙同那孙婆子将她就地埋了,她岂不是白白送了命?
想到这里,云小衣立马沉默,垂首不语
苏意凝视她片刻,道:“今日的事情多半是个误会。表小姐的模样实在狼狈,还是快些回去洗洗,换身衣裳才是。”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云小衣虽然不服,却也只能乖乖认怂。
她昂起沾满粪水的头颅,高傲道:“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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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婆子她也敢惹?!”谢老夫人支起身子,眼睛微微睁开了些。
吴妈妈笑了笑,道:“您是没看见,表小姐那一身……真是开了眼了。”
谢老夫人嫌弃地将头别开,仿佛已经闻到了那些屎的臭味一般,道:“你快别说了,我受不了这个。”
吴妈妈笑,她熟练地给谢老夫人倒了茶,递上去,道:
“表小姐不是个能吃亏的,后边儿定是要到您这里告状的。
那倚香园的孙婆子,如今年纪上来了,见天儿也不干什么,倒是在倚香园混得开,听说园子里的果子大部分都被她自己吞了卖了,这样的人留在府上,亲友们见了,都要说咱们没有王公规矩,怎么都是祸害。”
谢老夫人闭了闭眼,沉吟片刻道:
“这些我都知道。可她男人当年是救过老太爷的,那可是割了自己的肉喂给老太爷,才能叫老太爷平安地回来了。
现在老太爷虽然不在了,可咱们还是得念着人家的恩情,不能叫外头的人说咱们侯府忘恩负义。”
“理是这样的理,可却也不能因为这些便叫人掐住了脖子,任由拿捏。”吴妈妈低声道。
谢老夫人斜眼看了看她,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怕不是有个交好的在那边刮不到油水,来让你给我吹吹风?”
吴妈妈憨厚一笑,道:“老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老奴是站在老夫夫人这边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
谢老夫人转头盯她一眼,冷哼着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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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杏居内,周义家的侧身站在门口的位置,眼前摆了一个硕大的木头箱子,是雇了两个小厮才抬进来的。
银环让冬因掀开,打眼一瞧,满意道:“成色都不错,式样也一致,倒是跟样品别无二致。你此事办得好。冬因,赏。”
说完,冬因便从袖中掏出了两颗南海的珍珠。
周义家的哪里见过这样的好东西,忙跪地叩头:“谢姨娘赏。”
银环拿起箱子里的一只玉镯子,边看边道:
“原来只觉得你在府上做些粗使,不算一个干活细致的。如今再看,倒是我先前看走了眼,你这路子找的师傅,果真可靠得很。”
周义家的更加开心,道:“姨娘抬举了。日后姨娘若是再有什么吩咐,尽可说来。小的一定尽心尽力,帮姨娘达成。”
银环把玩着手上的镯子,道:“这么些的镯子,放在我这里倒也不好存放,你去帮我租间铺子,不若咱们在陵京开间玉器店,将这镯子卖卖。”
“哎!小人这就去办。”说着,周义家的便起身走了。
银环摇摇头,有些无奈道:“冬因你去柜子里将我锦盒里的银钱取一些,拿去让她盘铺子。告诉她,不用什么好地界儿,只要是能卖东西就成。”
冬因点点头,忙进里头取了钱去给周义家的送。
银环看看眼前的箱子,实在觉得扎眼。她又进内室寻了几个小木匣子,吩咐周围的侍婢道:
“你们给我分开装一装,装好了全都堆到里头纱帐后边的墙角上,万不可叫人看见。”
丫鬟们点点头,七手八脚地上手了。
银环退回榻上喝了口茶,忽然想到什么,起身便出门往宝香堂去。
冬因见此忙追上去,道:“姨娘等等我。”
银环忙放缓步子,理了理鬓间的碎发道:“你回去,看好那帮婢子收拾东西,万不可叫她们传出去。”
冬因点点头,折返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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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意刚收到白川着人送来的信,信中告诉她已经查到了先前下毒的人,需要与她见面一谈。
她看过后,将信揉做一团,紧紧攥在手里。
“瞧主母的脸色,难道白川先生在信上说了不好的话?”若春打量着苏意的面色,猜测道。
苏意将食指放在眉心揉了揉,为难道:“想必先前的事,他已经查出了些眉目。可我却不想再见他了。”
“白川先生是关心主母的人,就算身有暗疾却还是对主母有求必应,这么好的人,主母为何忽然不想见他了?”若春问。
苏意攥了攥手里的帕子,有些不悦道:“他是借着我来还苏之玠的恩,可我不想再同苏之玠有任何瓜葛,不如不见的好。”
若春默了默,小心问道:“说起来,老爷的确对姑娘你太过薄情了些。姑娘既然这样想,若春自是明白的。”
说完,若春轻叹一口气,转身间便看见银环走了进来。
“是妾擅闯了。眼下有些事,妾想同主母商议。”她说着,自顾已经坐下了。
苏意示意若春上茶,道:“姨娘有何事,说来与我。”
银环笑:“妾找人打了些玉器,想开个玉器店赚些私房钱,奈何手头没有那么多的银钱,想来拉着主母入个伙,年底若能赚些,红利咱们平分,定然少不了主母的。”
苏意想了想,抬手道:“若春去给姨娘拿银子。”
若春领了命。
银环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笑道:“主母竟不怕有什么风险?万一赔了,这钱却也没了。”
苏意掀开茶盏,氤氲的热气缓缓上升。
“都是些身外之物,放在我身边多余的却没有什么用处,你且拿去用。可咱们也要说清楚,我不要一半的红利,咱们四六分。”苏意沉静道。
银环愣了愣,复又笑道:“只要主母给的银钱够,别说四六分,就是三七分,银环也自也愿意。”
苏意浅笑,这算是定下了。
若春端了一碗热汤进来,禀道:“主母不好了,周大爷叫人打断了一条腿,现在还在昏迷着呢!”
苏意心头一震,猛然起身间便也顾不上银环了。她忧色满面地出门,匆匆往前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