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又打量了一眼李琩,道:“朕也心疼你,可是西北离不开你,辞官朕不能准,不过朕可以为你减负,准伱辞去陇右节度使、陇右观察使、鄯州刺史、陇右群牧使、临洮军军使,如何?”
李隆基这是免去了李琩在陇右的所有职务。
李琩忙道:“谢父皇体谅。”
李隆基微微一笑,招近五岁的李佑上前,将李佑抱在怀里,道:“按律法,你需十岁阿翁才能给你封王,律法阿翁不能违,但你像你阿爷,让人十分喜爱,阿翁便先赐你郡王食邑,如何?”
李佑回头看了一眼李琩,回李隆基道:“孙儿不敢,孙儿……”
李隆基打断道:“朕的话你也不听吗?”
李佑怔了一下,道:“孙儿领旨。”
“真乖!”李隆基摸了摸李佑的头,又问道:“你都有哪些师父?”
李佑道:“有王摩诘王恩师,刘士安刘恩师,还有高将军高恩师。”
“嗯。”李隆基点点头,“有文有武,难怪如此知礼明事。”
李隆基说罢,将李佑放下,转对众臣道:“右相和各部谏言朕敬天告祖,朕准了,诸位选定时日,筹备筹备。”
“喏。”众人一同领命。
……
李琩府邸。
韦娴懿给李琩上了茶,默然坐在旁边。
李琩喝口茶,淡然问道:“娴懿有心事?”
“啊?”韦娴懿回过神,道:“没,没什么事。”
李琩道:“你可曾去见过韦将军?”
“还没有。”韦娴懿摇头。
李琩道:“就算你和韦将军有嫌隙,到了长安回府拜亲,也是礼节,你不能因为跟了我,反而失了礼。”
“殿下,妾身……”韦娴懿眉目低垂,犹豫半晌,起身道:“妾身有负……”
“嘘……”李琩出声打断,伸手拉住韦娴懿的手,道:“洞房之时你说的话我都记得,我相信你没有说谎,很多事不必言明。”
“额?”韦娴懿一怔,神情疑惑。
李琩道:“难得糊涂,有时候太聪明不是好事,听我的,回去看望你阿爷阿娘,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你阿爷说什么,你接什么,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
韦娴懿道:“殿下知道我阿爷想做什么?”
李琩端起茶杯,望着里面的清茶,道:“品茶若只喝一个地方的茶,又怎么会知道哪里的茶好呢?行了,你去吧。”
“是。”韦娴懿给李琩行了一礼,抬眼望着李琩。
李琩道:“宵禁之前记得回来,寿王府永远是你的家,另外我让石守义送你回去。”
“谢殿下。”韦娴懿脸上露出了笑容,缓步去了,出门遇到了进来的何锦。
何锦来到李琩跟前,道:“殿下不陪娴懿一起去吗?”
李琩道:“边将私会京中大臣,是重罪。”
“见自己岳丈也不行吗?”何锦皱眉。
“至少现在不行。”李琩微微叹息,“况且我还有事要办。”
“阿兄有何事要办?”李琦声音先到,随后人就快步走了进来,也不行礼,就随意坐到李琩旁边的椅子上。
何锦见李琦进门,自觉退下,去安排下人给李琦上茶和糕点。
李琩道:“有什么事当然得问你啊。”
“问我吗?”李琦一怔,“阿兄此话何意?”
李琩道:“你以前故意惹了不少祸,但也知道轻重,这次你算着我回来的时间,故意得罪王鉷,想必是想故意引我注意吧?”
“怎么会呢?”李琦挠头一笑。
李琩道:“你可知父皇为何留我在京两个月?”
李琦摇头道:“请阿兄赐教。”
李琩也不管李琦是不是装傻,解释道:“父皇名义上留我在京是为了养病,但实际还有两层含义。”
“哪两层?”李琦问道。
“一层是对吐蕃大胜敬天告祖需要带我,另一层,”李琩站起身来,“朝堂势力即将更替,父皇想要看我的立场。”
李琦望着李琩,叹了口气,道:“阿兄的立场,也是我的立场。”
“那你可以说你为何这么做了吗?”李琩对上李琦的眼神。
李琦道:“王鉷身兼二十多个职务,在朝中权利,仅在右相之下,可惜……他们两人虽有才能,却无德行,如今朝廷上下,已经是一副糜烂之风,我身为皇子,眼见如此情势,却无能为力。”
李琩闻言一怔,道:“你这是忧国忧民了?”
李琦道:“兴许是荣华富贵享用久了,担心大唐生乱,扰了自己的富贵。”
李琩道:“这点你倒是可以放心,再怎么说你也是皇子,在你有生之年大唐都会存续,只要你不惹上大祸,富贵便不会断。”
李琦道:“阿兄说话真是半点不饶人,也罢,我便直说了吧,王鉷的弟弟户部郎中王焊勾结长安、洛阳地下势力,无恶不作,我自是无力管他,希望阿兄能管一管。”
“只是如此吗?”李琩问。
李琦道:“于公,我只是想让阿兄帮忙为民除害,于私,右相和王鉷明面上交好,暗地里早已经水火不容,阿兄这也算帮右相一个忙,让右相不至于对阿兄起杀心。”
李琩道:“所以,你希望我的立场,是帮右相?”
李琦道:“右相掌握朝局已经十几年,王鉷斗不过他的,阿兄只是顺水推舟,名义上为民除害,也说得过去,何乐而不为呢?”
李琩道:“你真想让我入局?”
李琦道:“我只是递了个引子,是阿兄自己愿意入局。”
李琩望着李琦,突然叹了口气,道:“一时无为容易,一生无为何其之难。”
李琦道:“我只是希望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
“是我让你们担心了。”李琩回身坐下,顿了顿,转道:“不过和你起争执的人是王元康,和王焊有什么关系?”
李琦道:“那家酒楼的幕后正是王焊,王元康出万金约那什么天水歌仙一夜,不过是抬身价,打名声罢了,以阿兄的能力,只要从这点入手,很快就能查到王焊的罪证,”
“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李琩点点头。
李琦道:“既然如此,弟便先告退了。”
“不留下吃饭吗?”李琩道。
“弟与佳人有约,明日去给母妃请安,弟再陪阿兄用膳。”李琦说罢,起身去了。
李琩目送李琦走远,心道:“王焊是王鉷身死的导火索,是李林甫走下坡路的开端,同时也是杨国忠真正走入权利中心的开始,这一场戏,自是不能出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