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两军再度列阵始祖山下,甲仗排列,旌旗蔽日,大将朱焘催马出战,朱焘喊道:“我乃晋国平西将军朱焘,谁敢迎战,快快报名,不杀无名之鬼!”
左军师封孚道:“太傅且看,我军居高临下,晋军仰攻始祖山,一旦大军冲下,晋军必溃,决胜无疑。”
太傅慕容评哈哈大笑,说道:“今日真乃天助我也,诸位将军,谁愿出战?”
“末将先前被擒受辱,愿为头阵!燕军头一个出战的不是陌生人,正是慕容忠。
这慕容忠初战被俘,正求一雪前耻,催马而出,高声大喝道:“朱焘匹夫,慕容忠在此,快拿命来!”
慕容忠挥舞盘蛇凤嘴刀前来交战,朱焘牢记诈败之事,催马迎战,二人阵前交锋,大战十几回合,朱焘假装不敌,驳马便逃。慕容忠一看自己胜过朱焘,求胜心切,举刀喊道:“破敌就在今日,随我来。”
只见大队人马蜂拥而出,跟随慕容忠杀出,大军从山坡冲下,如泉奔涌,冲向晋军,朱焘本就无心恋战,高声喊道:“不可恋战,快快撤兵!”
这次,燕军杀出,不像昨日,开弓没有回头箭,势如破竹,诈败的晋军也兵败如山倒,使得观战的太傅慕容评大喜,又传令道:“朱焘大败,宜当乘胜追击,诸军杀出,全歼敌寇!”
燕军各营,相继杀出,追击晋军,力求完胜。朱焘败退不远,后面便是第二阵四弟桓秘,朱焘大喊道:“挡不住啦,快跑啊!”
桓秘喊道:“将军速撤,桓秘断后!”
桓秘麾下,多是老弱兵士,狼狈迎战,那燕军从山坡而下,如排山倒海之势,把桓秘人马一冲而散,桓秘大喊道:“不可挡矣,速速撤走。”
燕军骑兵,如马踏飞燕,冲的晋军七零八落,桓冲只带骑兵仓惶而逃,惨败之状,真好似:
依山坡陡扫其巍,势若杂尘而败归。晋卒丢旌随石倒,燕骑策马猛如飞。
追锋勇似翻江浪,退舍溃成残叶微。驱奔莽行河荡荡,才知乱箭已霏霏。
追到第三阵,便是大将桓冲,此时燕军已无山坡直下之势,一路追来,人马多有疲惫。桓冲率兵拦住去路,大喝道:“慕容忠休狂,桓冲在此!”
桓冲之名,远在朱焘、桓秘之上,杀红了眼的慕容忠,不知晋军败退是计,自以为所向披靡,忘乎所以的慕容忠大喝道:“桓冲匹夫,慕容忠来也!”
追击的慕容忠一马飞奔,先至阵前,桓冲交战四五回合,便打歪了慕容忠头盔,慕容忠一看武艺相差甚多,驳马便退。
此时又有人喊到:“桓冲休狂,傅颜在此!”
傅颜在燕国也是一员上将,催马而出,大战桓冲,两人交战十余回合,桓冲一看傅颜招数胜过慕容忠,趁势让过几招,驳马便逃。左右兵士,丢旌弃甲,争相夺命而去,傅颜大喜,高喊道:“晋军三阵,皆已溃败,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桓冲这般大将也败退渡河,使得慕容评信以为真,再度传令渡河,使燕军乘胜追击,慕容臧、慕容厉、慕容忠、傅颜四将齐率兵马,追击晋军,连追四十里,正是涓涓细流的双洎河。
“渡河,渡河,快!”
跟着大队人马之后的军师申胤,定睛远望,对慕容评道:“太傅,不可再追,速速鸣金!”
“为何不追?”
申胤道:“连胜三阵,追击四十余里,我军疲惫,死伤晋军皆是老弱兵士,其精锐必在对岸,若反戈一击,不堪设想。”
慕容评哈哈大笑:“桓冲威名遐迩,尚不能挡,其余将领,乌合之众,况且大旱,水及腰深,何足惧哉?”
“太傅......”
慕容评张望一番,说道:“桓字帅旗,已入眼帘,击鼓渡河,夺桓温帅旗,当立头功!”
燕军一路追击,见晋军败退渡河,旱情水浅处,蹚水可过,水深处也不过齐腰,燕军大喜。又闻战鼓擂动,催战不息,慕容臧、慕容厉、慕容忠、傅颜四将各率兵马,大举渡河。
列队彼岸的桓温已是严阵以待,等败兵过河。大队燕军蹚水而来,桓温令道:“传令下去,命邓遐、诸葛攸、谢玄、朱序、滕飞、桓伊六将以弓弩为前,骑兵随后,半渡而击之!”
等燕军强渡至河道中间,眼看冲向对岸,晋军战鼓擂动,号角齐鸣,邓遐、诸葛攸、谢玄、朱序、滕飞、桓伊诸将出击,统御兵马放箭迎战。
一时间乱箭如雨,纷纷而至,处在水中的燕军,步履蹒跚,蹚水难行,被乱箭射的进不得进,退不得退,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冲在前面的大将傅颜一看情况不妙,高声叫道:“晋军有备而至,不可强行,速速退兵!”
话虽如此,但身后战鼓惊天动地,追击人马不断下水,前拥后挤,阵型不整,又成大乱,争相踩踏,难以发号施令。
已经扎堆河中,成了待宰羔羊的燕军,只见迎面呼啸声起,谢玄、朱序、滕飞、桓伊四小将策马冲出,率兵猛攻。霎时间,厮杀声起,晋军反而借助诈败,半渡而击之,燕军血如泉涌,尸枕河滩,片甲横飞。真见得:
震鼓如雷惊水湾,旌旗片甲枕尸连。清流激血渐飞起,马踏波花拍岸边。
三阵诱敌四十里,一决胜败两重天。双洎河畔古风尽,始祖山下看狼烟。
燕军一路追击,追进了双洎河,反让晋军把准时机,半渡而击之,谢玄、朱序、滕飞、桓伊四将杀出,为首之人便是小将谢玄。
只见小将谢玄长得银面如玉,眉插双鬓,虎目炯炯,鼻正口方,不留胡须,身长八尺,英姿魁梧,头戴兽纹向日盔,身着麟纹开光甲,枣红战裙,腰扎大带,悬挂佩剑,蹬马靴,胯下一匹白玉黑鬃骆,掌中蛇骨宝银枪,抖枪杀来。
燕军众将刚挨一通乱箭,在水中打转的下邳王慕容厉,正好被谢玄追上,二人策马水中厮杀,十几回合,谢玄一个白蛇吐信,正中慕容厉哽嗓咽喉,只见慕容厉栽倒马下,没于水中,命丧疆场。
另一员小将朱序,头上黑缨乌油盔,身罩虎纹乌油甲,腰间黑带、黑战裙,手中一条皂缨鹰舌枪,胯下黑鬃乌骓马,上下一身黑,如黑风席卷,跃马军前,正遇燕将慕容忠,
二人捉对交战,那慕容忠不过四五回合,便背朱序枪挑犀牛望月,将慕容忠挑落水中,朱序又补一枪,慕容忠命丧在河滩。
连诛燕军两员将领,唯有大将傅颜骁勇威武,斗在桓伊、滕飞之间,以一敌二,难解难分,傅颜虽勇,可是燕军纷纷溃散,眼看难以脱身,傅颜一刀拨开桓伊、滕飞二将,调转马头,夺路而逃。
马在水中自然不比路上,桓伊摘弓上箭,“嗖”的正中傅颜后心窝,未到岸边,傅颜倒落水中,只有一匹战马跑回岸边。
燕军战死无数,只有乐安王慕容臧一人,趁乱逃走,此战大捷。只因始祖山、双洎河均在林渚(今河南新郑),史称“林渚之战”。
晋军乘胜反攻,一路追击,使得太傅慕容评一败几十里,舍弃始祖山大营,退守枋头(今河南浚县)。
......
林渚之战,燕军大败的消息飞马传至邺都,燕国朝堂之上,一片惊恐之声。听政的可足浑太后看了奏报,坐立不安,手足无措。
可足浑太后如此焦虑,不仅因为兵败,而且太傅慕容评也深陷绝望,奏请朝廷迁都。可足浑道:“诸位臣公,太傅失利,败退枋头,岌岌可危,唯今之计,如何是好?”
燕国众臣,相互瞧瞧,无人敢言。众人之中,唯有吴王慕容垂主动站出,他作揖道:“燕国大事,皆为太傅主宰,不知太傅可有建言?”
可足浑道:“太傅之意,晋军势大,舍弃邺都,迁回辽东老家。”
一听慕容评的建言是迁都回辽东老家,众人交头接耳,人心惶惶,吴王慕容垂道:“微臣以为,万万不可。”
一个大臣道:“桓温势如破竹,无人能及,不弃邺都,恐为晋人所擒?”
慕容垂道:“自先帝南征,收复冀州,杀伤惨烈,岂能轻易弃之,何不联合秦国,以虎牢关以西土地相许,请秦王苻坚出兵相助。臣自率兵马,驰援太傅,倘若不胜,再迁往辽东,时未晚也。”
可足浑太后道:“若出使秦国,何人可往?”
“散骑常侍李凤,此人口似悬河,舌如利刃,可担此任。”
“好,就命李凤出使,请秦王苻坚出兵,只要能败桓温,哀家便割虎牢关以西,划地为界,让与秦国。”可足浑太后道。
散骑常侍李凤作为说客,奉旨出使秦国,请求秦国出兵,相救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