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太后赦免了被抓的车胤,官复原职,准备在晋宫之中,铲除奸党,肃清宫乱。
这晚,丞相司马昱、王彪之、谢安、车胤四人入宫,太后褚蒜子早已等候多时,褚蒜子问道:“相龙、朱灵宝、计好三人审讯如何?”
司马昱奏道:“启奏太后,三人已认,确是大将军庾希授意,命三人冒充太监入宫,假冒天子之名,与孟、田二妃,做下苟且之事。”
“庾希狗胆包天,难道想借野种,冒充龙种?”褚蒜子道。
司马昱道:“究其缘由,庾希还是借此拖延,为庾皇后怀孕,争得时日。”
褚太后怒道:“就为了他庾家的外戚虚荣,为了当这个国舅,教唆皇上不学无术,悖伦、阳衰、男宠、野种,好端端的一个皇儿,教成禽兽之性,做这断子绝孙之勾当!”
谢安道:“皇上与皇后,原本辈分有差,又是近亲悖伦,莫说三五年,就是十年八年,只恐也难怀上龙种。”
“大晋朝廷,宫廷已乱,再不出手,只恐乱上加乱。”王彪之道。
司马昱道:“恕臣直言,皇上与庾道怜,这对悖伦夫妻,伤风败俗,丑事频出,当断不断,日后必乱。唯今之计,必须废掉皇后,迫使陛下改邪归正。”
褚蒜子点点头道:“皇叔说的有理,但庾希在京,哀家还动不了庾道怜。”
谢安作揖道:“臣斗胆直言,欲废皇后,先调虎离山,遣走庾希。再召桓温回京,朝廷废掉皇后,方能无忧。”
王彪之道:“调走庾希,是调虎离山,可召回桓温,岂不成了引狼入室?”
“庾希为夺尊崇,不惜龙种变野种,胡作非为,桓温若来,至少不敢如此。”谢安道。
褚蒜子沉思片刻道:“两利相遇,必取其道;两害相遇,当取其轻。不借桓温之势,难除庾希之恶。就依照谢安之计,但不知把庾希调往何处?”
谢安道:“就说桓温将入会稽郡,有谋反之心,将庾希调往暨阳,暨阳自古扼守长江咽喉,使桓温不能取会稽。”
“好,”褚蒜子道:“明日谢安上奏此事,丞相和各位卿家,诓骗庾希,使其相信,此事机密,万不可泄露。”
“臣等遵旨。”
......
到了次日早朝,文武百官,如同以往,照常上朝。拜见了天子,大臣谢安奏道:“启奏陛下,今得密报,大司马桓温在扬州口岸,屯兵演武,大有渡江之意,只恐对朝廷别有用心。”
晋帝司马奕道:“朕早知桓温暗怀不臣之心,京师有多少兵马?”
谢安道:“桓温之意,不在京师,而在会稽郡。”
“会稽郡乃我江东富庶之地,桓温也想谋取不成?”司马奕道。
“如今看来,恐怕是真。还望皇上调集雄兵,驻守暨阳,使桓温不得渡江。”谢安道。
司马奕点点头,问道:“诸位爱卿,谁可屯兵暨阳?”
王彪之也道:“丞相所言,臣请附议。”
晋帝司马奕问道:“几位卿家举荐,国舅以为如何?”
庾希不知是调虎离山之计,只是答道:“佞臣桓温,野心久矣,既然诸位举荐,微臣定当竭力,不虚此行。”
“国舅前往,朕心无忧,速速点兵,不可迟疑。”司马奕道。
“微臣遵旨。”
百官退朝,国舅庾希回到府上,召集府上官员,商议出兵暨阳之事,庾希把谢安的奏报一说,长史殷涓犯了猜疑,他说道:“此事蹊跷,国舅三思。”
“先生觉得哪里蹊跷,尽可说来。”
“桓温演武,年年如此,从来是遥拜京师,岂能轻易南渡?”
庾希道:“谢安奏报,说的明白,桓温渡江,图谋会稽郡,看中了余杭富庶之地。暨阳正是江防要冲,故而出兵,是为保护会稽。”
殷涓道:“假太监大案,闹得沸沸扬扬,尚未了结,国舅一旦离京,案件事发,如何压得住?”
“假太监一案,是我所为,即便查出,又敢怎样。京城之内,莫说天子,就连太后也奈何不得。除非桓温进京,否则,满朝文武,谁敢动我?”庾希道。
殷涓道:“卑职以为,国舅还是不要离京为妙。”
“殷先生多虑了,我命庾倩、庾柔留守在京师,武陵王司马晞、新蔡王司马晃皆我密友,倘若有变,先生便联络众人,把持朝政,可保无忧。”
庾希执意要走,殷涓想想也是,满朝文武,多无实权,除了褚太后、桓温,尚无人能撼动庾希。
......
庾希点兵,离开京城,移师暨阳,姑且不说,单讲大司马桓温正在府上闲散,只见四弟桓秘,匆匆来到。桓温道:“四弟匆匆赶来,有何急事?”
桓秘道:“兄长瞧瞧,何人到此?”
桓温一看,风尘仆仆而来的正是老部下车胤,桓温大喜:“武子不在京师,几时来到扬州?”
“大司马有所不知,褚太后有密旨相传,命我转道江北,来见大司马。”
“太后密旨?”
“大司马请看。”车胤拿出一个布囊,递于桓温。
桓温一边看密旨,一边听车胤言道:“太后欲废皇后庾道怜,将庾希调虎离山,密令大司马提兵进京,勤王除逆,共举大事。”
“此事当真?”
车胤道:“有下官跟随,太后不会食言。”
“提兵进京,非同小可。”桓温再看看密旨,还是举棋不定。
这时又见军师郗超来到前厅,郗超也拿一个布囊,呈上说道:“丞相司马昱传来密信,庾希前日,点兵五千,离开建康。”
“庾希果真离京了?”
“车胤所言,确凿无疑。”
桓温把太后、丞相密信,相互比照一番,感言道:“我屡次参劾庾皇后,褚太后处处护短,时至今日,看来太后也忍无可忍,厌恶庾氏外戚。”
桓秘道:“庾氏外戚,专权擅政,祸乱宫闱,日益熏天,世人共愤。”
谋士郗超道:“朝廷既有铲除庾希之意,大司马正是立威之时,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桓温把两封密信一并攥在手中,狠心言道:“真是天助我也,即刻传令,命四弟桓秘,点兵两万,渡江南下,驻扎京口。”桓秘领命而去。
......
庾希离开京师,晋帝司马奕得了太后口谕召见,便来到崇德宫,拜见崇德太后褚蒜子,褚蒜子威严端坐,面无表情。再看左右,丞相司马昱、王彪之、谢安皆在一旁,晋帝司马奕此时知道太后带着一帮大臣,必有训谕,表现得有些唯唯诺诺:“儿臣拜见婶娘。”
“皇儿眼里可有过婶娘?可有过大晋社稷?”
一听出言不善,司马奕知道褚太后动怒,撩袍跪倒:“儿臣勤于政事,不敢怠慢......”
“皇儿为何就不能勤于房事?”
“婶娘所言,让儿臣糊涂了。”
褚蒜子问道:“我且问你,相龙、计好、朱灵宝,这三人究竟何人?”
“是儿臣的男宠。”
“一派胡言!”褚蒜子怒道:“皇上曾言,只钟情庾皇后一人,又自称阳衰,如今不近女色,如何喜好上的男宠?”
“是儿臣无能。”
褚蒜子质问道:“时至今日,陛下还想欺瞒婶娘,相龙等三人,皆已招供,你命这三人,冒充天子,与宫妃厮混,以塞世人耳目,以保庾道怜的皇后之位,可是实情?”
司马奕被质问的,无言可辩,泪珠打转,隐忍不住,叩首哭道:“儿臣知罪。”
“陛下,你当宫廷是鸡窝、猪圈?这是万里江山,祖宗基业,大晋社稷,家国天下!”
“儿臣罪该万死.....”
褚蒜子道:“头一遭,皇上自称阳衰,难近女色,百官奏请,另立储君,婶娘不准;第二遭,男宠入宫,传的满城风雨,本宫替皇儿把男宠认了。现如今,宫妃怀孕,竟是野种,冒充皇嗣,皇上怎可听之任之?”
司马奕隐忍已久,万般无奈,仰头解释道:“千错万错,还是百官内斗,只因皇后是庾家人。桓温一党,千方百计废掉庾道怜,意在夺庾家权势。儿臣与庾皇后情深意切,永不相负,为保皇后位,才出此下策。”
褚蒜子道:“野种篡嗣,罪大于天!要么废掉皇后,以平众怒;要么废掉天子,另立明君。陛下自己斟酌吧。”
司马奕道:“儿臣早已意决,愿与庾道怜偕老此生,自请退位,请婶娘另立明主。”
“你混账!”褚蒜子顿时气得怒不可遏,大喝道:“登基之时,近亲悖伦,饱受冷眼,婶娘听尽闲言,扶你登基。之后阳衰、男宠、闹得满城风雨。为保你皇位,哀家自揽男宠之事,压制风闻。只盼皇儿,稳坐江山,中興大晋。如今又假冒天子,闹出野种,你何忍为一个庾道怜,胡作非为,致大晋社稷于不顾?”
“继位之前,儿臣已有言在先,此生只为道怜一人,此情此誓,苍天可鉴,永不反悔!”
“好个痴情天子,”褚蒜子心灰意冷,无奈说道:“谢安。”
“臣在。”
“拟诏!废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