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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分:六伐中原,智除奸佞 180:桓温野心索九锡,谢安相面算大限

    一封奏疏命人送进京师,晚间的含章殿灯火未熄,一群大臣齐聚殿内,孝武帝年纪尚幼,早早歇息去了。唯有褚太后带着几个大臣,处理政事。褚蒜子看了桓温奏疏,怒扔桌案,说道:“桓温此请,实为挑衅!哪有朝廷恭迎大臣的道理。”

    车胤道:“今日登基大典,太后不等桓温,驳了桓温的面子,桓温无非要个风光体面,不如太后传旨,以天子年幼,命桓温效仿周公,入朝辅政。这样桓温便可体面而来,体面而去。”

    “不可!”王彪之道:“效仿周公,距离皇位仅一步之差,大司马必当三辞而受,你谦我让,繁文缛节,耽误政事,一旦桓温真要入京,只怕效仿周公是假,效仿王莽是真。”

    褚蒜子道:“哀家不怕他来,就怕他不走,时至今日,陛下少年无知,桓温已权倾天下,再不篡位,哀家都替他可惜。”

    王彪之道:“太后不如派人迎接,在加以赏赐,试探其用意。”

    褚蒜子点点头,说道:“就赏赐绸缎,附金器二十件,打发回去。谢安、王坦之。”

    “臣在。”

    “哀家命你二人前去,迎接桓温,看看他想做什么?”

    “臣等遵旨。”

    ......

    桓温渡江而来,耀武扬威,震慑朝廷,只要谋反,易如反掌。次日上午,谢安、王坦之准备好马匹,出城去迎桓温。不少大臣担心桓温谋反,早早登上城墙,观望桓温兵马。一个个心惊胆战,见谢安、王坦之,来到城下。一个大臣拦住说道:“谢尚书不可去啊。”

    旁边的大臣也道:“是呀,是呀......”

    谢安问道:“为何不能去?”

    “桓温乃奸臣,若是去了,狗急跳墙,必然要害二位大人性命。”众人也跟着随声附和。

    这时,四弟谢石也挤进人群,走过来对谢安说道:“兄长与王侍中万不可去,桓温贼心难灭,万一杀人立威,岂不白白搭上性命。”

    “那四弟有何良策?”

    谢石道:“我等在城内招募壮士,加固城防,再招各路勤王之师,合兵讨伐,可胜桓温。”

    谢安道:“桓温虽是威吓,但未必谋逆,我与坦之前去,先探个究竟,为时不晚。”

    谢安催马出城,王坦之紧随其后,众人长吁短叹,满怀顾虑,真不敢想桓温会如何处置谢安、王坦之二人。

    桓温大营,离此不远,马匹一路小跑便到辕门,王坦之脸上露出一丝惶恐,汗流浃背,湿透衣襟。此时开春,天气尚冷,谢安一看王坦之这副神情,便问道:“坦之大汗淋漓,未见桓温,莫非心已畏惧?”

    “并非怕死,若早知此行,难免一死,也好安顿一番家事。”

    谢安道:“先帝拟招传位与桓温时,坦之怒撕其诏,昔日胆气,若在今日使出,何惧桓温贼子。”

    “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见便见了,看那桓温能奈我何?”

    谢安笑了笑道:“大晋江山社稷,能否长治久安,全在此行。”

    辕门大开,只见次子桓济带着一干文武将佐,到辕门来迎,谢安、王坦之翻身下马,桓济作揖道:“家父今春偶感风寒,多有不适,正在帐内恭候二位大人。”

    “早就听闻大司马得疾,劳烦公子快快引路,带我等前去看望。”

    帐内暖炉生火,桓温靠在床头,身着便装,上盖被褥。桓温身边,只有参军郗超侍奉左右,拿着一捆竹简,随看随说:“谢安这就到了,褚太后爱跟老夫耍心机,少时参军可在帐外旁听,免得又被算计。”

    “大司马放心,任凭谢安信口雌黄,下官皆能分辨。”

    桓温点点头,便让郗超到帐外藏好。等了片刻,桓济前面领路,一起进了寝帐,谢安、王坦之拜见了桓温,桓温笑容可掬,说道:“今日风大,二位大人顶风而来,快快入座。”

    寝帐两边,安排了座位,但客座后面,却各有跟进来的兵士,站在左右,手扶佩刀。

    王坦之看了,心存顾虑。谢安说道:“古人有云,诸侯若怀道义,四邻可为守卫。大司马深明道义,我等护卫便是,何须亲兵佩刀在此?”

    桓温知道谢安才学机警,笑道:“就依安石,侍卫退下。”

    几个带刀侍卫退出寝帐,王坦之这才安稳入座。桓温问道:“新君登基,百官朝拜,为何不等老夫,便草草称帝,莫非朝廷嫌老夫不中用了么?”

    谢安道:“并非嫌弃大司马,而是太后想启用大司马。”

    “如何启用?”

    “请大司马入朝,效仿周公辅政,必可美名于千古。”

    桓温听罢哈哈大笑,说道:“为人臣者,若能有周公之誉,可谓官至极品,载誉古今。”

    谢安道:“正是...正是...”

    “可老夫看不上周公,可有别职?”

    谢安、王坦之一愣,互看一眼,心中暗想,让你效仿周公辅政,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都看不上眼,难道想称帝不成?

    王坦之按捺不住,心想横竖是一死,立眉怒目,要豁上性命争辩,谢安伸手一按王坦之。作揖说道:“古书有云: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缺一为妙。势不可使尽,福不可享尽,留个盼头,岂不更好?”

    谢安话语之中,劝诫桓温不要追求圆满,更不要奢恋皇位,桓温摸了摸胡子,略带诡笑:“老夫年过半百,戎马一生,还有何不敢使的势,又有何不敢享的福?”

    言辞猖狂,就差一句要当皇帝了。还没等谢安回话,忽然一阵疾风,呜的一声吹开寝帐竹门,灌进帐内,众人一惊。

    帐门被风吹开,偏巧把门缝偷听的郗超露了出来,尴尬气氛顿时打破,谢安大笑道:“景兴贤弟,潜身门后,真可谓幕之宾!”

    郗超自觉丢人,也不好意思笑着走进寝帐,说道:“方才安石兄所言,确有道理,周公之名,大司马实不敢受,朝廷若有诚意,何不赠九锡于大司马。”

    一听这话,谢安、王坦之心中暗骂,郗超、桓温终是一路货色,想篡夺皇位,不说夺位,竟说要九锡。那九锡乃是皇帝御用的身边之物,岂能轻易赏人?赏人便是要禅让皇位。

    谢安道:“赏赐九锡,倒也不难,皇上年幼,需我等奏呈太后。”

    “好,”桓温道:“安石若能跑成此事,老夫日后必当厚待。”

    谢安道:“下官以为,大司马不如回师江北,九锡不日送到。”

    “为何?”桓温道:“赏赐九锡,为何要退回江北?”

    谢安道:“大司马数万人马,堵在京师门口索要九锡,岂不成了明抢?待我说服太后,主动送去,岂不更是体面。”

    桓温心里清楚,八十里、一百里、一条长江根本挡不住自己的人马,京师除了几千羽林卫,也没多少守军,江南更是无一支人马敢与自己匹敌。

    谢安道:“建康濒临长江口,风大刺骨,大司马近来受寒,不宜久等。待下官回京,说服太后、百官,自然奉上九锡。”

    桓温暗想,自己毕竟是六十多岁的人,想谋皇位,必须身心康健,一身沉病,岂能等到登基?桓温道:“回江北需来回乘船,太过繁琐,老夫移师姑孰大营,就在江南等候。”

    谢安、王坦之明知桓温是奸臣,又无计可施,只得先回城里,禀告朝廷。正如宋代诗人赵文做《桓温》一首为证:

    亦恶人言如处仲,爱闻伎说似司空。

    假饶眼耳浑相似,正恐肝肠自不同。

    桓温索要九锡,有谋篡皇位之嫌,谢安、王坦之回到宫里,把桓温谋逆之事,一一上奏摄政的太后褚蒜子。

    含章殿内,只有丞相王彪之、谢安、王坦之、车胤四人,褚蒜子道:“桓温既有篡位之心,又手握重兵,何不效仿汉、魏、晋禅让之事,直接入京夺位,何必等九锡,岂不耽误桓温登基?”

    谢安道:“强取皇位,虽可得逞,但必遭世人唾骂。古往今来,皆是逼君禅位,唯有西汉王莽,如众星捧月一般,拥戴禅位。桓温此举,便是效仿王莽,既要当奸臣,还要立牌坊。”

    王彪之道:“大晋江山,天命所在,桓温之徒,无命夺福,太后万不可授予九锡。”

    王坦之道:“微臣愿草诏天下,召勤王之师,赴京护卫。”

    “江东各郡能有多少兵马,加上京师羽林卫,也凑不足万人。”褚蒜子道。

    “太后所言极是,”谢安道:“桓温敢驻扎姑孰大营,赖着不走,就不怕朝廷召兵勤王。”

    几个人陷入沉思,褚蒜子问道:“诸位卿家,桓温谋逆,只在旦夕,有何良策,能保社稷?”

    谢安道:“臣一路深思熟虑,以为三十六计之中,有假痴不癫之计,可耗死桓温。”

    “如何假痴不癫?”

    谢安道:“此番前去,桓温病卧床榻,臣虽不通医术,但观桓温之貌,天庭聚乌鸦,黄鹤入水星,耳珠又见横刀纹。”

    “此面相何解?”

    “今春之季,天庭发黑,面色发黄,耳珠又显横刀纹,病灾有六相,桓温占其三,真病无疑,只恐不久于人世。”

    “哀家又该如何是好?”

    谢安道:“太后摄政,桓温欲得九锡,必仰仗太后相赠,太后不如装病,一拖再拖,推三阻四,时日若久,桓温只恐先病疾归天。”

    “就依此计,即日起哀家称病不朝,大小事务皆有王彪之、谢安、王坦之、车胤四人代为奏报,其余人等,一概不见。”四人领旨,故意拖延赏赐九锡之事,真才引出:

    装病欲拖真病难,假痴不癫骗贼桓。十万雄兵枕戈待,独身太后卧凤銮。

    数中有术数不尽,奸臣还需奸计缠。自古枭雄难全志,多是女流胜儿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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