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
王猛志向不分明,指东向西难决定;
詹姝饥寒荒岭中,良驹刨土得燃煤。
立标做记待时势,战略物资当储存;
此行指向已明确,天意助其成良臣。
王猛夫妇一路往西,昼夜兼程,这日黄昏光景来到一处荒山,此山光秃秃并无一点草本植被,更别说树木森林了。日落后阴风阵阵,更加显得寒气逼人。詹姝倍感寂寞和凄凉,精神萎靡不振,亦觉刺骨寒冷。
王猛发现詹姝身体在簌簌发抖,知道她衣衫单薄,就怕受了风寒,赶紧拍马贴身过来,关切地问:“爱妻,是否受了风寒,你感觉冷吗?”
詹姝冻得嘴唇乌青,颤颤巍巍地说:“夫君,奴妾感觉身体阵阵发凉,好冷好冷啊。”
王猛勒住马缰翻身下马,将詹姝也扶下马背,从包裹中取出一件稍厚衣服让詹姝穿上,寒气侵骨,北风怒号,天空无星无月。
王猛本想找点干柴过来取暖,无奈此地寸草不生,哪里去找柴草过来去暖,要想取暖旷野竟无一物可以点燃。王猛无计可施,只有站在上风口方向紧抱着爱妻的身体取暖。
两匹良驹也受不了今夜风寒侵入,他们紧紧偎依在一起取暖。王猛也搀扶着爱妻紧靠着良驹的身体躺了下来。
夜色深沉,寒风怒号,气温在急剧下降,两人即使使劲偎依在一起,也无法阻挡严寒的侵袭。詹姝的意识开始模糊了起来,王猛发现詹姝已经被冻昏了过去,身边可以用来阻挡风寒的地方都已经用上了,却还是无法阻挡着刺骨的寒冷。
詹姝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了下去,这实在令王猛十分担忧,今夜恐怕都十分危险的了。可此刻任何可以想象的方法都用尽了,还是不起任何作用。
到了深夜连王猛自己冻得也快忍受不住了,他发现自己的手脚开始僵硬麻木了起来,想动都动不了,这使他有些惊慌失措了起来:“不行,这样下去,今夜恐怕夫妻两人都将‘交代’在这里了。接下来气温一定还会继续下降,这样呆下去肯定会被冻死的。”
他想用力推醒身边的妻子,发现詹姝身体都快冰冷下去了,身体一旦失温就会相当麻烦,人很快就会被冻死去。
王猛以坚毅的意志从地上站起来,这时连良驹也已经被懂得身体在瑟瑟发抖了起来,王猛本想将詹姝抱起来背在自己身上去,然后在原地跑圈取温。可惜,詹姝的身体硬如铁石,怎么也抱不起来。
王猛发现这个动作无法实现,现在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想象出来,一时悲从心头起,仰天大声喊叫绝望长叹起来:“苍天啊,你不怜惜景略尤可,大可以将王某带走,却何必非要让詹姝也跟我一起陪葬,这太不公平了啊!罢,罢罢,我王猛纵有一身报国雄心抱负,却奈何天要亡我,天意不可违,留下身边财物又有何用,不如与爱妻一起葬送了吧?”言毕,他凄惨惨艰难取出火石,使劲划拔,终于,火石划着了一件衣服,此时衣服开始燃烧,王猛脸部有热度传递过来,他几乎失去理智了,赶紧将整个包裹的东西全都投进火堆里去。正在这时,身边一匹良驹伸出脖子一把将包裹咬起来,将它甩得远远的,良驹也同时站了起来,用马蹄不断地往 泥土里刨土,坚硬的泥土在良驹的铁蹄刨挖下粉碎起来,奇怪黑色的泥土被刨起来后一覆盖到火苗上去却没有使火苗熄灭,而是更加剧烈地燃烧了起来。
这令王猛异常兴奋起来,赶紧将散落身旁边的黑土用双手捧了起来,抛到火苗里去。奇迹就这样发生了,王猛将另外一只良驹也拉了起来,强逼它加入刨土,两匹良驹一用力,这土刨起来就立即堆积如山起来,火也越烧越旺了起来。王猛此时立即对詹姝进行了救治。周围气温开始暖和起来了,王猛的手脚也不再麻木,手脚灵活起来,就什么事都可以干了,尽管詹姝还处在昏睡状况,但王猛从小就学过医术,懂得如何对此种状态下的病人进行救治。很快詹姝就在王猛的救助下苏醒了过来。
詹姝看见周围的黑土在熊熊燃烧,以为自己已经跨过了冥界来到阎王殿前,惊讶道:“夫君,此处何界?是不是已经来到阎王殿受罪来了?”
王猛笑道:“早半个时辰前,咱们夫妻双双确实已经前往阎王殿报告的路上行进了,而此刻,已经被良驹又给拉回来了。”
詹姝摇头苦笑道:“夫君别安慰奴妾了,既然来到阎王殿,却仍能陪伴在夫君面前,奴妾又何足惧怕呢?就算下油锅入火海奴妾也心甘情愿,毫无怨言的。”
王猛被感动到了:“贤妻,你是好人,好人自然会得到好报,景略实话告诉你,咱们夫妻从来就吉人天相自有神助,阎王想收,咱们还不够资格呢?因此,贤妻不必惊讶,此处天寒地冻天气,却景仰有神明庇护,贤妻且瞧自己脚下,土地爷爷送温暖给咱们夫妻俩享受,实属罕见。”
詹姝还是不愿意相信眼前真实的一面:“夫君,你分明是在欺骗奴妾,这天底下哪有泥土会燃烧加热增温的道理,除非是到了冥界,才有此等景观。不过,只要有夫君陪伴在奴妾身边,奴妾就算在冥界也是高兴快乐的。”
王猛不再解释下去了,刚才虽然救活了詹姝,但詹姝此刻身体虚弱,还需要静养休息,只好笑着开玩笑说:“贤妻,不管现在咱们身处何处,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可以偎依在一起,无拘无束地思考问题,这就是幸福,贤妻可不要多说话了,多睡一会,到天明,咱们还要继续赶路呢?”
詹姝哀哀地说:“夫君啊,今生詹姝能遇上像夫君这样的有才华的人,实属詹姝前世修来的福分,詹姝得须好好珍惜。”
天色微明,淡墨色的云层从天空中随潮水般快速退走,亦如有一双巨大的手掌托起整个天像锅盖一样倒扣过来,那些淡墨色的云层扩散的速度竟是如此神速,不到一刻功夫,东方就燃烧起一团火焰,令人振奋也令人不得不驻足观望。这时天是碧蓝碧蓝的,犹如某农庄田园种植的绿叶蔬菜正在疯狂成长。
詹姝坐在马上,仰头望着蓝天白云,心情一下大好起来,竟忘了昨晚上的危险处境,与夫君有说有笑地漫步在山道之上。王猛在天大亮的时候,就仔细观察过脚底下的这种黑泥,发现这些泥土十分奇怪,这些泥土并不像沙土那样成颗粒形状,而且这些黑泥都是从不同形状的岩石上风化形成的,很奇怪的是,这些黑泥还仿佛冒着一股油脂的香味,那些还没裸露出地面的黑色岩石竟然十分坚硬,昨晚良驹刨过的地方此刻在阳光下竟然还反射着黑色的光泽,这种奇特的现象令王猛百思不得其解。
詹姝此时也好奇地捧起一把黑泥正看得出神,没头没脑地问王猛:“夫君,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还可以当柴火烧,在阳光之下竟然反射着光泽,难道这里的黑土就是某种宝物?”
王猛摇着头说:“我也正在思考它是什么?但可以肯定这种东西令人难以置信,像我家乡这样的泥土都是灰色的,用来灭火还差不多,那里会想到它竟然还能当柴火燃烧保温?这样吧,咱们在此做个标记,先带上一些,尽量能带多点就带多一点,万一遇到像今天这样的天气,还可以用来救命呢?”
詹姝高兴地说:“着正合奴妾之意,奴妾也想带点它上路,知不知道它还能不能当干粮吃?”
王猛摇着头说:“这个爱妻可别想那么多,如果能吃,早轮不到咱们了,现在到处都是饥民如蚁,树皮草根都 快吃没了,而这里这种泥土广布,那一定也会有饥民试着早吃过的了。”
詹姝十分佩服王猛的分析,点头表示认可。
王猛将包裹的所有衣服都翻出来,尽量将这种黑泥多罐装到衣服中去,这样两人将黑泥放在马背上,马受到重力,走起路来就开始慢起来了。
王猛现在正在琢磨昨晚上的怪事,他非常感激自己的良驹,假如昨晚上没有这匹良驹的帮助,那么,自己何詹姝能不能今天活着离开此地还很难说。这是个迷,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一个难以破解的谜团。
首先,这种泥土会当柴火烧是他人生第一次遭遇到经历过,假如别人以前对他说某处有一种黑色的泥土可以用来当柴火烧,他一定会说那人是骗子,至少认为他在胡说八道。可现在,假如有人告诉他说有种黑土能够用来当柴火烧,他就会十分佩服那人见多识广,有丰富的地理常识。
他之所以不惜用自己的衣服来装这些泥土,就因此他子认为这些泥土与粮食一样珍贵,比如他有幸将来带兵打仗,他就会考虑到自己的部队后勤粮草就用它来当柴草来进行储备,这可比解运粮草的减轻很多的负担,这样对于灵活行军打仗都带来十分的便利。
不过,目前王猛还需要进行多次试验,看这种泥土究竟能不能广泛应运到行军打仗的押运粮草方面中去,假如在部队带上它不能很好地加以利用,那么就会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那么败仗也在所应当的了。
一路上王猛都需要在山坡和显著处的地方标注记号,因此,他和詹姝的行动就开始变得十分缓慢了起来。不过,詹姝此时显得十分开心,能够帮助夫君做有意义的事情本来就是她最开心的事。
此地没有杂草树木,这给王猛做标记带来了巨大的困难,因此假如标记做得不够明显,那么,时过境迁,过不了多久,这些标记就会消失不见了。现在王猛不像随便这样去做,因为如此,倒不如不去标记为好,他每次做任何事情都觉得应该有意义至少也应该做到有价值,不可浪费宝贵时间,做无用之功。
王猛这次西行,完全没有按照自己的既定计划行进,临时改变计划只是因为他想尽量避开各国的战争场面线路,而城池密集物产丰富的地方,必是兵家必争之处,风险太大,王猛带着詹姝走偏僻路径是一个原因;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胯下的良驹,上次的经验教训使他至今心存芥蒂,这次倍加小心谨慎了起来,这不可不防。不过,王猛自己也知道,避开这些大路官道,专走小路,风险照样很大,主要危险就是来自那些土匪强盗流兵败将,还有一些从外地流浪过来的饥民。现在世道不平,饿殍遍地,想平安行万里路又谈何容易。
没成想,此次的一个主意,竟然会在这座名不见经传的荒山野岭当中遇见这种宝贝,虽差一点要了他们夫妇的两条性命,但王猛觉得还是值得的,可见老天爷待他真是不薄。
王猛不知道这座黑土覆盖的山名叫什么,也不清楚现在他们两人所处的地理位置属于何国的领地。总之,在如此荒野的地方几乎已经人迹罕至了。两人又行走了几十里方走出这一片山脉。回头凝望,此刻的黑山已经被一团白气包裹了起来,显得更加神秘起来。
王猛勒马喟叹道:“这真是个聚宝山,王某难道是受神灵的指使才与之相识吗?这难道就是所谓天意,助王某功成名就,而天意不可违。此山注定会给王某带来无尽的资源,王某若有幸带兵为国而出力,必前来此处挖宝,以供应军队物资所需。”
詹姝笑道:“夫君抱负,天地广阔,奴妾坚信,夫君的抱负必能实现,只是这里远离东晋,早不属于司马宜管辖国土了,夫君若想早日成就一番远大事业,须当谨慎择贤君而栖身,切不可随意而为之。”
王猛颔首点头道:“贤妻之言甚是,景略之所以舍近就远,就为实现此等抱负,否则,冉涂之处暂时栖身又何偿不可?”
詹姝动情地说:“冉涂与家兄早年有一面之交,那时冉涂还没有做到将军,只是一个懵懂青年,那年刚好詹姝被家兄施救认詹姝为妹,冉涂恰好也在,待詹姝也似亲妹妹,待詹姝亦很好。”
王猛笑着说:“冉涂为人圆滑,短时交往并无不可,但冉涂毕竟不是襟怀坦荡之人,倘若长时相处,兄弟之间必生间隙反而不好。”
詹姝疑惑不解:“夫君何以口出此言,咱俩在浥海多日,冉兄每日酒肉伺候,并无怠慢咱们半点,夫君却为何对冉将军评价亦如此只差?”
王猛笑而不言,詹姝急了,一马鞭抽过来:“夫君为何不语,分明是在讥笑詹姝无知?急死奴妾了。”
王猛没提放詹姝会向自己身上挥鞭,忙躲闪过去笑道:“贤妻息怒,王某只是戏笑话,完全可别当真。冉将军持军有方,王某在此学到不少东西。只是,王某抱负,并非冉魏,况冉魏立国,言不正,理不通,此等失道之君,时日不会太久,就算有名将扶持,能成一时之势,定非久长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