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
烽火纷飞势汹汹,多少男儿浴血中;
兄弟露宿废城外,抱薪取温陷囹圄。
燕兵误将奸细待,一百军棍下马威;
敌兵夜袭现生机,冯勇拼死救冯狄。
这一日 两人从濮阳进入到了城濮(今山东濮阳)地界,冯勇对地理知识一窍不通,这些天来都是靠冯狄的精心安排才一路走了过来的。两人此时来到一个叫漕町蒲的地方,这个地方不久前刚刚发生过一场血战:满城都是断壁残垣,城市被破坏得一塌糊涂,城中的百姓已经寥寥无几。
两人小心翼翼的进了西城门,这城门里已没有一个守军,远处燃烧的房屋浓烟滚滚。冯狄见状,开始忧心忡忡地对冯勇说:“勇哥,此处刚刚发生过战乱,你我可须小心谨慎。晚上有可能找不到住宿的浥馆了,运气好一点能够找到可填肚子的东西就应该算是不错的了。
冯勇笑着道:“这种事你尽管放心,交给我去办就好啦,我保证咱哥俩有饭吃有地方睡就是。”
冯狄却摇摇头说:“勇哥,还是小心一点为好,这一路过来,咱俩吃了粗心大意的苦头还少吗?实在不行咱们去找一处偏僻一点的地方休息一晚就行了,安全第一,别的要求满足不了也就算啦。”
冯勇不以为然道:“偌大的一个城池,就算发生了战祸,总有富裕人家来不及搬迁的吧?因此,狄兄弟尽管放心,只要找到像样一点的院子,我肯定包你解决掉吃住问题。”
冯狄还是担心今夜的事情。但冯勇信心这么足,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这城池的破坏程度可要比想象的严重得多,街道几乎已经没有行人在走动了。街头巷尾到处遗留战争过后的凝固的血迹。城中到处是重叠着腐烂的尸体,那些黑色的血迹和泥沙混合在一起,房舍十之八九都已被战火焚毁,那种焦糊难闻的气味弥漫盘旋在整个城池天空之中。
越往城池的里面走,这样惨烈的程度就越有增无减。冯勇平时虽然喜欢打打杀杀的,这个时候也开始感受到了战争所带来的残酷性和惨烈程度,从开始的一脸轻松到现在几乎缄口不语。
一群野狗不知从什么地方结伴窜了出来,嘴里刁着骨头,无疑这些野狗对人类也是心怀恐惧的,它们此刻最怕的是遇见大活人。这些职业野狗也同样恐惧冯勇和冯狄,看见他们,这些野狗远远地叼起骨头就跑,将尾巴紧紧夹在两腿之间,一见两人早跑得没了踪影。
黑夜很快降临城池,许多夜鹰开始嘶鸣着从山谷里飞越过来,它们展开巨大的翅膀,声声悲鸣着从空中俯冲下来,停留在尸群旁边,仿佛正在诅咒这悲哀的世界,它们不懂得人类的血淋淋的厮杀为何不马上停止下来?
“太惨啦,不忍直视。”冯狄说。
“是啊,真的是太惨烈了,这就是战争所带给人类的灾难?”冯勇有感而发。
“尽量避免战争,战争令天下百姓太悲惨了。”冯狄伤心地说。
“整个城池都被毁损了,看来咱们来得不是时候。”冯勇又说。
“相对于这城池里的百姓,咱们还算是万幸的了,没有早几天到达这里。”冯狄不认为两人来得不是时候,而是万幸没有早几天路经此地。
“我们今晚恐怕真的要饿肚子了,就算找到大户人家的粮食,看着这样的情景,又能如何得食下咽?”冯狄凄凉的说。
此情此景两人越走越不愿逗留下来。两人折返出城,准备找一处树林过夜。
是夜无月,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矮山,这里并不见多少树木。不知是刚刚经历过战争的缘故还是树木早被附近的百姓砍伐走当过冬的柴火给烧了,这里的树林仅仅留下密密麻麻的树桩树根和枯枝败叶。
冯勇对冯狄说:“狄兄,看起来今夜只能露天宿营了,也不知这天寒地冻能不能挺得过去,若能找到一些干柴树叶覆盖到身上也是好的。”
冯狄说:“今夜气温肯定会很低,咱们上半夜要去想办法多弄些树枝落叶过来,点一把篝火取暖,否则,难保今晚不会被冻伤。”
冯勇说:“狄兄,你来看护包裹,我去捡拾柴火去吧。”
冯狄说:“咱们两人一道去捡柴火去吧,这样能尽量多捡点回来,这黑灯瞎火的,咱们包裹又不醒目,晚上放这里谁会发现?”
两人顺着山岗走过去,一些柴火都被荒草掩盖着寻找起来相当费力。两人捡了近一个时辰才觉得足够今夜使用的了,于是才抱将回来。
两人迎着凌冽北风回来,找一处相对背风的地方点燃了柴火取暖,很快长途跋涉的疲惫和暖和的身体一融合,马上就睡实过去。
冯勇第一个睁开眼睛,因为,在他朦朦胧胧的意识当中发现有许多嘈杂的声音传递过来。这破屋残壁的街头哪里会有什么人呢?他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因此,眼前的一切尽在自己的视线当中,他发现冯狄不知何时被人五花大绑地捆绑起来,丢弃在路边,他自己的遭遇也是如此。他们的周围围拢着一圈兵士正背对着自己烤火取暖。
冯勇见冯狄此刻还没有清醒过来,他或许是因为这一路奔波下来身心太疲惫的缘故吧,所以就是在如此寒冷的夜里被人捆绑了起来都没有被发觉的原因。
冯勇不敢大声呼喊冯狄,怕被敌人发现对己不利,他假装自己也没有醒过来,于是只能继续装睡。
从这些兵士的谈话中,冯勇知道这是一股刚刚从战场上败下阵来的燕国士兵。他们的头领应该是叫慕容津的家伙,这个慕容津冯勇可不曾听闻过,但这些烤火的士兵在谈话中多次提到‘王爷’这两个字样。因此,冯勇猜测这些士兵的头头也许是那种皇亲国戚之类的大人物。现在,这些皇亲国戚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光鲜亮丽呆在京城享着清福的了。这些身份不菲的贵人都不得不替自己的皇帝老子出去带兵打仗。打赢了,自有一番加官进爵,继续享受他的荣华富贵;打输了,严加责备,或者在战场上就直接被打死了,烟飞人灭,连他们的家属也得不到皇帝的眷顾赏赐。
这些兵士似乎已将火烤得差不多了,他们马上就要拔营而去。因此,几个士兵走过来,像提一段木桩那样提起冯勇两人,并骂骂咧咧着开始对两人拳打脚踢:“妈的,蠢驴,还不醒来,爷们可没有时间陪你呆下去,给我走。”
有人用马鞭抽在冯狄身上,冯狄立马苏醒过来,看着眼前的情景一脸懵逼。他小声问冯勇:“这是哪国的兵,怎么会落在他们手里去?”
冯勇没有说话,知道现在多说无益还有可能招来更多的马鞭。他只是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燕兵押着两人往前走,冯勇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将两人押到哪里去,捆绑他们的目的又是做什么?
冯狄悄悄靠近冯勇对冯勇轻声说:“勇哥,你知道这是些什么兵吗,要将咱们带往何处去?”
冯勇于是也轻声说:“他们是燕国的军队,估计要将咱们两人带去见他们的头头。我其实很早就醒过来了,只是,发现咱们被绑着动弹不得,所以假装睡着,听到不少话儿。”
冯狄又说:“燕国与咱们秦国并无战争,他们不问青红皂白胡乱捆绑咱们做些什么?”
这时一个燕兵发现两人在窃窃私语,就又一马鞭挥到冯狄身上去喝道:“谁允许你们说话啦?快闭上臭嘴。”
前面一个骑马的小头目转过马儿跑过来喝问:“怎么回事,谁在大声喧哗,不要命了?”
这个燕兵马上汇报说:“都头,是这两个奸细在说话,被我制止了。”
那被称都头的兵头目阴阳怪气地围绕冯勇两人转了一圈,阴险地笑了笑道:“你们既然做了俘虏,就该服从爷们的规矩,再发现私下交谈,可休怪本爷不客气了?”
冯狄点头哈腰表示配合,冯勇却默不作声。
远处出现一座大山,依山可以看见许多白色的帐篷,冯狄估计那里应该就是燕国的大本营地了。
很快两人被押进中心驻地的一个帐营里面。帐营里面最上头坐着一个身披盔甲的武将,样子威猛,他的身旁则立着许多副将,个个神色各异,有的长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有的却干瘦精练,神气十足。
坐在最上面的将领黑须一尺长,脸庞乌青,虽长得身材魁梧,但似乎刚刚被打了败仗,有些恼恨。因此,对通报进来的士兵言昨晚上在营外五里远处的一个小山沟里捉拿到两名奸细的事非常愤怒。因此通知下去,将这两个奸细押来他处,他要好好审问。
慕容津看见跪在营帐里面的冯勇两人,指着两人说:“你们知道本王爷今日需要你们做些什么了吗?痛快一点,免得皮肉受苦。”
冯狄抬起头来说:“王爷,我们兄弟两人是秦国的人,是从秦国始平县过来的,去山东接我家老爷的家属,不知为何就被王爷的兵给捆绑起来了,不知道王爷是要小的做些什么?”
慕容津冷笑着说:“很好,既然你们两人是路过此地前往山东接人的?那么能否出示一下你们老爷的家书,还有你们老爷的姓名别号和祖籍?”
冯狄说:“王爷,我们此次出远门,并没有带着我们家王爷的家书,我们仍是受我们家老夫人所托,这事连我们家老爷也并不知情,望王爷明察。”
慕容津闻言,声音一变,厉声喝道:“刚才你自己说,你们是来山东接家属去的,现在又说连你们的老爷也不知情?你不觉得这件事就连你自己也不能讲清楚的吗?分明是欲盖弥彰,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再不交代,可别怪本王爷的手段会令你们终生难忘?”
冯勇大声说:“刚才,我的兄弟没有说一句谎话,我们家老夫人并非是我们家老爷的母亲,但都住在一个府院里,我们家老夫人是让我们悄悄地将我们家的老爷的家属接过来,这有什么欲盖弥彰的?”
慕容津大喝一声:“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拉下去先给我每人打一百军棍,看他们还敢不说?”
冯勇两人很快被士兵拖出去各打了一百军棍。
两人立时被打得皮开肉绽,连骨头都觉得像被大卸八块下来似的,痛得冯狄死了过去。
两人被再次拖进帐篷里来,慕容津盯着两人说:“怎么样,军棍的滋味一定很好受用的吧?说吧,你们不说,下面还有更残酷的刑罚在等着你们,这一百军棍只是开胃菜。”
冯勇咬牙说:“王爷,您让我们说什么?我们确实是秦国的人,替老夫人办事,不是什么奸细,您再用刑也是这句话,我们可编不出其他故事来呀?”
慕容津说:“很好,本王爷倒要看一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本王爷的刑罚器具厉害,来人,给来人上大刑。”
冯勇两人又被拖出了营帐,一会儿就传来两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又过了一会,两人受刑完毕被拖回来,慕容津阴笑着再次发问:“你们现在该说说了吧?”
冯狄说:“别说我们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算我们是奸细,我们也愿以死报国,毫无怨言。只可惜,我们没有完成老夫人的心愿,心有不甘罢了,并非是怕刑具刑罚有多么恐惧。”
慕容津恼羞成怒,大声说:“如此犟脾气,并不会给你俩带来好运,既然你们一心求死,那本王爷就随了你们的心愿了吧,传我的命令下去,这两个奸细不必继续讯问了,明日午时,营帐外处斩就是。”
冯勇和冯狄被关进一处破破烂烂的帐营里面,两人依然被五花大绑着,只是守卫的士兵自从将两人投进来以后,就不管不顾的了。只等明日午时一到,两人‘咔嚓’一声,人头落地,就算万事大吉。
夜晚,已经过了子时,两人全身骨头就像散了架疼痛使两人脑子更加清醒,可是越是脑子清醒越是伤痛难熬。
冯勇让冯狄将身体一点点移动过来,他决定先将冯狄的绳子用自己的牙齿咬开,可是任凭冯勇怎么努力,这绳子就是咬不开,冯勇的嘴里满是鲜血,冯狄见状,就请求冯勇停顿下来,说别再浪费精力了。
突然,外面传来战马嘶鸣的声音,很快燕国营帐驻地火光冲天,到处是人喊马嘶,混乱的脚步纷至沓来。冯狄大声对冯勇说:“赶紧找个有利地方躲藏起来,说不定天无绝人之路,今晚就是生死之最好机会。”
这时两个士兵从外面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举刀就向冯狄砍将过来。冯勇虽然同样被捆绑得严严实实,但他从小练过功夫,因此,他的反应比冯狄要快了一步,只见他努力鼓起勇气朝最前面的士兵用肩膀撞了过去,恰好冯勇的这一撞将两个士兵都阻挡住了,并且,这两个士兵竟然一个趔趄被撞倒在地上,冯勇也因为用力过猛,一时就跌倒在他们上面。
“快跑啊,冯勇用身体压在士兵身上大声朝冯狄喊话。”冯狄来不及细想,赶紧爬起来朝营账外没命跑去。
冯勇被两个士兵很快从下面翻转过来。那两个士兵恼羞成怒,大声怒骂道:“找死啊。”说着举起大刀朝倒在地上的冯勇砍过去。
冯勇就地滚动着避开,却始终没有机会从地上爬起来,就只能拼命滚动身体来尽量避开两个士兵的攻击。
冯狄被捆绑着身体一点也跑不快,很快就有燕兵发现逃跑的冯狄,于是几名燕兵喊叫着朝冯狄追赶过去。
冯勇倒在地上翻滚身体,发现冯狄有危险,就不顾自身安危,一下从地上翻了几个滚后站起身子,立即,冯勇的后背就被一把锋利的军刀给砍中了。
剧烈的疼痛一下使冯勇脑子更加清醒起来,与此同时,砍中冯勇后背的这一刀同时也将冯勇身上的绳子给砍断了,有了松绑后腾出来的双手作为反抗的基础,冯勇很快抢夺到了一件兵器,他奋勇砍翻身边几名燕兵,立即大喊着朝冯狄后面的追兵杀将过去。
冯狄发现自己正被燕兵紧盯上脱身不得的时候,有一个燕兵已经追上了他,随后就向他的后背砍劈了下去,冯狄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砍翻在地。
冯勇心中大怒,手中的钢刀挥舞得密不透风,很快就将身边的几名燕兵斩杀干净。
这时的冯勇身上早已伤痕累累,冯狄哭喊着将身体移近到他身边。冯勇嘴里不停有血水涌了出来,已经奄奄一息说不出话儿了。
冯狄要背起冯勇走。冯勇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一把将冯狄推开,断断续续的说:“你别管我了,接王夫人要紧,不能因为我而两人都死在这里,你·····你····要坚持····坚·····没说完就断气了。
冯狄只好擦干泪水,趁着帐营外一片混乱,他尽量往偏僻的隐蔽地方滚动着身体,这样他的目标很小,他顾不上身上的伤痛,一直坚持往帐营远处的地方滚下去,滚下去。